文/扈光拥
因带着口罩，又隔着十几米远，看不见她的眼睛，连面容也看不清。但她高挑、温淑、静雅、白净、雍容、舒展，油黑的头发，半长的马尾学生辫，可身的校装，白色的休闲鞋，一切都是那么美！
有人认为：静主要是女性的一种气质，而不是一种状态，说得不错，她虽是在体育活动，但透出的分明是一种静。虽没发育全，但那种逼人的青春气息，使她更散发着女性的美。走廊上不时有人经过，室内是她的病友们，我也在走廊的东头，但这些她全然不看，全看不见，似乎这里只有她一个人，这里只属于她，一下又一下，踢的那样专注。工作着是美丽的，美在哪里？是那份专注吧。
她应该是很有运动天赋。身体是那样柔韧，那样轻盈，那样协调。像什么，像水吗，像杨柳吗，像，又不像，意态由来画不成啊！小时候她应该是这项活动明星，她不是用一只脚踢，而是两只脚交替着踢。但左脚又是用外背，就是儿歌唱的那种“里拐，外拐，麻线绱鞋”活动，一个，两个，左边，右边。也许是多年未做这种游戏了吧，一开始还比较生，只能踢四、五个，到第六个，用外背踢的时候毽子就偏了，就飞了。但她一点也不着急，而是稳稳地把毽子接在手里，从头再来。偶然掉在地上，也是轻轻地弯腰，慢慢地拣起，像是一切都不曾发生，又像活动的一部分。一次、两次、三次，四个、六个、八个，啊，这次没间断，连起来了，是那样流畅，节奏感是那样强，行云流水般，毽子在她面前变成了跳跃的音符，也像上下翻飞的蝴蝶，一上一下，毽人一体，看不清是毽子在飞还是她在舞，说不清这是体育活动还是音乐。开始我还为她数着，但一会我就不数了，也数不过来，眼花缭乱，耳边只有那轻轻的、不断传来的踢毽声：“啪，啪，啪……”
有时她实在累了，就一扬手臂，轻轻舒腰，把毽子稳稳地接在手中，拢一下秀发，喘几口气，静一会，再踢，不惊不乍，静如秋水。我忽然悟出来了，她并不在乎踢的个数，对她来说，踢两个和十个都是一个样的，她是在享受这项游戏，在追求结果中享受过程。哦，她可是位小哲人。
女生踢毽子本用不着大惊小怪，这该是女生的本能吧，又是一个古老的游戏，在女生中可能是好手如云，应该是。但要知道，这却是在病房，在学校甲流感的隔离治疗区，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方，一个谈之色变的地方。病房建立十几天了，进来最晚的，也超过三天了，在这里，她们见到的，除了病友，就是医生，再就是这缺乏生机的白色，外面还有死亡病例的信息传来，隔离区有很多人情绪还很不稳定，需要心理老师一遍遍疏导，这些难道她不知道吗？她肯定也是知道的，了解的，但却是这样的从容，这样的淡定，是在那种环境里，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，一种什么修养啊，她也正是花季少女呀，与年龄太不相称了，我是她的老师，她是我的老师？刚才我还想过去问问她的情况，并安慰一番，但现在我发现这完全没有必要，她已经给了我答案，她是健康的，尤其是她的心灵。眼睛是心灵的窗户，但我发现，心灵的窗户不止一个，外表也应该是，我能从她的外表读到她的心灵。心灵的健康是真正的健康，心灵美是永恒的美，这位女生应该是我校最美的女生，最健康的女生吧！
这是学校爆发甲流时，我在重症隔离区值班时见到的，一年多过去了，学校早已恢复正常，甲流早以风流云散，隔离区的学生更是早已全部康复出院，包括那个踢毽子的女生，但那个踢毽子的女生，你叫什么名字，你在哪个班，你在哪里呢？又踢过毽子吗？
（图片源自网络）
扈光拥，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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